核心提示:也说为秦桧立坐像事件...
煜凡
“秦桧坐起来了”——南京市江宁区博物馆展出一尊秦桧坐像的消息连日来不胫而走。几年前,一位艺术家以“跪了492年,我们想站起来喘口气了”为名,将秦桧跪像改成站像,曾引起激烈争议。如今,同样的争议被再度搅起。反对者义愤填膺,力挺者振振有词,更多闻声而怒的公众甚至没有耐性去分辨这两件事,一股脑将其纠结起来清算。据某媒体最新报道,博物馆方面日前终于迫于压力撤去了坐像并将其“永久封存”。然而争议与反思却无法因此尘封。其实,无论昔日还是今天,无论站着、坐着还是封存,秦桧被艺术家从跪姿扶了起来是个事实,也是问题的焦点和争议的症结。
在秦桧被扶起来的诸多理由中,艺术家曾声称:“为了呼吁现代社会要重视人权和女权。”似乎颇有道理,可为何扶不起公众心中“跪着的秦桧”?
其中的关键,恐怕源于人们对秦桧的认识。被“誉为”中国历史上十大奸臣之一的秦桧,于国家危难之时,构陷残害抗金名将岳飞,并竭民膏血成国之巨蠹。“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铸像”既是艺术之举,也是道德评价和构建。在以儒家思想为主导的古代中国,以德治国、德主刑辅是维系社会的重要手段。“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论语·为政》强调以道德来引导、用礼制去同化百姓,才会使之知廉耻而懂理法。在中国古代文化背景下,以“跪礼”来谢罪,作为人民群众朴素的情感表达和伦理需求,具有当然的合理性,也影响了那时道德伦理的建设。
也许最初秦桧跪像还有现实和个体的指向,带有社会审判的意味,并不符合现代某些观念。但是,对强调象征性的雕塑艺术来说,凝瞬间而铸永恒,“瞬间”限于当时,“永恒”延续至今。在经历千百年后,该跪像早已成为一种超越个体对象的表达,一个民族伦理情感的普适性符号。其内涵就是,忠义爱国必流芳百世,贪腐卖国必遗臭万年。
用理法规约考量社会秩序、公民行为是文明社会应有的自觉意识,也是法制社会不可或缺的尺度。但是,用现代人权观念去解读传统情感,用起源于西方的人权思想套用中国人文传统,其生硬牵强也必然导致理论与情感缺陷。打着现代人权的旗号,把对传统伦理道德的逆反和颠覆作为艺术的“创意”,无疑荒唐之至。秦桧跪像早已符号化为道德教化之反面典型,某些艺术家非要为已符号化之个体“招魂”,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很不适宜;不加区分地移置人权理论到艺术领域,无视艺术主要作用于人的感性心理、很难用理性衡量的特点,更不奏效。在罗丹创作的被誉为“丑得如此精美”的雕塑《欧米哀尔》中,老妓被刻画成脊背佝偻、乳房干瘪、皮囊蹙皱、四肢枯残,难道是对人权对女权的不尊重?以不适宜、不奏效之举,去颠覆传统道德中的正面价值,其指向虚幻的创意岂止是“莫须有”。
千百年来,人们对秦桧的鞭挞、声讨、讥讽几乎没有中断,以此为题材的传说以及各种艺术形式不计其数。明朝的“分尸桧”,以及后来演化为油条的“油炸桧”,都表达了民众对这一奸臣的痛恨。时迁岁易,这种痛恨渐渐成为一种道德规约。这也是秦桧跪像依然存在的现实意义。书写历史是为昭告未来。试问,今天有什么力量足以将这饱蕴民族价值取向、情感伦理与艺术内涵的一“跪”扶起? (编辑 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