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未尖
小说需要考据吗？在作家王安忆看来，答案是肯定的。近日，她在与古籍史料专家赵昌平对谈“小说考据学”时直言不讳：“我发现最近的小说家，是不太讲究细节真实了。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对于细节上的偏差，一句小说是虚构就交代过去了，好像虚构不需要门槛、不需要讲究这些。”
王安忆确实道出一个尴尬现象：一些小说作家为降低创作难度、提高写作效率，尽快获得写作收益，在动笔前，根本不愿花时间查阅各种资料，也不愿请教古籍史料专家，完全是闭门自由发挥。如此炮制出来的作品，一般脱不了粗糙、生硬、虚假的指责，就像一些编剧胡编乱造出来的“神剧”、“雷剧”一样。
曾有论者指出：“小说从来不是虚构的产物，也不是想象力的产物，而是现实世界的镜像。”笔者深以为然，鲁迅就非常重视细节描写的真实性，有了细节真实，才能客观描绘特定时期、特定地区的生活画面，使他的小说具有很高的史识价值。五四时期，学者胡适曾提出“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大胆假设”是要人们打破旧有观念束缚，挣破旧有思想禁锢，大胆创新；“小心求证”则要求人们不能停在假设或可能的路上，而要进行证明。“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是求新精神和求实态度的有机结合。小说作家既要大胆虚构，也要小心考证所虚构的东西是否可信。不然，会让读者感到，你写出来的小说与你所反映的时代生活有着根深蒂固的隔膜，这样的写作态度是多么不负责任。
具体而言，细节真实，是小说家表现人物形象、再现时代场景、开拓小说意境之必需，细节真不真实是决定作品成败之关键。在鲁迅小说《药》中，“遍身油腻的灯盏”、“满幅补丁的夹被”等真实的细节，就交代了华家是当时的典型穷苦人家。一些作家写熟悉的当代生活很是快意，写不熟悉的生活为何常有无力之感？因为他们没有下足功夫考据出当年的时代背景、风物人情，自然无法驾驭。
如何让小说充满可信的细节？在动笔前，首先要对写作怀有虔诚敬畏之心，要从浩淼的历史档案及缜密的实地考察中，以考古学家之严谨，做好细节考证工作。在写作过程中，不仅要追求讲好故事，还要对作品的每个细节高度负责，而不是“想当然”地发挥。请记住王蒙的一句话：小说中虚假的细节描写就像落在一碗牛奶里的苍蝇，至少是尘土。（针未尖）
（编辑 侯方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