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已习惯
一次次撕去自己
艰难生长出的
斑斓羽翼
露出丑陋的身体
——虫子的本相
二
近乎偏执的
修改和涂抹
厚厚的漆
仿佛永不脱落
被反复刻画的脸
构成此刻镜中
安静的面容
三
那些年轻人令我羡慕
他们真的可以
迷醉和疯狂
我没有他们那样
轻盈的小腿和心脏
他们如气球上升
我如卵石下降
并且为自己的下降
找到了神圣的仪式
四
我能数遍
山上的
每一块石头
历历在目
每一块都像
静穆的佛
于是就讨厌
山里的道士
觉得他们
过于轻浮
五
更隐忍
更沉默
用一把刮刀
捅进自己的内心
让那些如气球般
膨胀的部分
干瘪下去
这样就能成为一个
令自己喜欢的男人了吗?
NO
更加讨厌
六
生命中积淀下来的
那些事
没有几件
经得起回味
母亲指着隔壁的门
对我说
不要吃他们家的饭
我们人穷
但不能志短
这是我第一次
为贫穷
感到屈辱
从此
我成了一个穷孩子
七
去年错过的
海棠花期
今年又忘了
我已把自己
轻掷给尘埃
八
瘦了
又瘦了
我好像正
一路瘦下去
再没人说我是个胖子
这情形
令我恐惧
我担心
时间这个糙汉
会一巴掌一巴掌地
把我扇回原形
九
看中国队跟卡塔尔踢球
场面那叫一个悲惨
十一个踢球的中国人
十一只找死的苍蝇
看球的国人如我
郁闷得无言
转天看欧洲杯
俄罗斯熊
被西班牙人
逗成了熊猫
一顿胖揍
我突然就开怀了
原来伟大的民族
都踢不好足球
比如上面那俩
还有美利坚
这想法一冒
把自个儿弄乐了
想想这么多年来
每遇黑暗
我都是这么
把自己营救出来的
十
像一道刀痕般
清晰的
是几年前
少女的呼救
我一直想甩掉
那呼救的声音
“你太天真了
没有谁能
拯救另一个人”
“救你?
为什么?
拿什么救?”
“不过是青春的呓语
说完自己就会忘的”
“你有你的命运
我有我的
各自挣扎去吧”
但我甩不掉
这肉红色的刀痕
敏感的少女
在诗中写道
“浩波浩波救救我”
她在诗中说我
坐在她对面
有温和的笑容
和冷漠的眼神
十一
在灰色的城市
不再想念白云
只是依然试图
去写明亮的诗
我以为心中装满巨石
它们不过是朵朵白云
随雨气上升
随落日消失
[责任编辑 朱 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