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文/吕素庆 北方的雪,厚重而庄严,覆盖峰峦沟壑,江河湖泊。但每一片雪花却如鹅毛般的婀娜多姿,飘逸撩拨,委婉中透着凛冽,仿佛远古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心中积郁万丈古井般的哀怨,剜你一眼,令你浑身不寒而...
文/吕素庆
一九七三年的寒冬,一列火車汽笛长鸣驶进山城小站,下車的旅客都是浑身上下包裹严实,急匆匆,心切切,一路小跑地出站,奔向各自的家,奔向那有灯光温暖的地方,天太冷了,眼帘冻结成霜,嘴巴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春和另两名知青,点头示意后,分道扬镳,各自回家。
打开那扇家门,热气扑面而来,春来不及放下背包,便一头扎进妈妈的怀里,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开家,一走就是一年,她想妈妈,日里夜里梦里,不知哭过多少回。知青点春节放七天假,再有三天就过年了,春的父母都在铁路工作,得知大女儿回来,兴奋的一夜没睡着,今早拿出所有肉票,割回新鲜猪肉,包了春最爱吃的猪肉,芹菜,白菜馅饺子。妈妈抚摸春又黑又瘦又粗糙的脸,心疼地落泪,手上的面粉 抺了春一脸。爸爸站在一旁,不无辛酸地说: “孩子,你受苦了。” 。弟妹四个蜂拥了上来,喊着大姐,大姐。最小的小妹还不会说话,也随着哥姐一起喊着谁也听不懂的鸟语,逗得全家哈哈大笑,春脱下棉大衣,从背包里掏出大枣,花生,弟妹们高兴地吃了起来。春洗了手也要包饺子,被妈妈推进屋里,春抱起小妹站在妈妈对面,讲起知青点,村子里的逸闻趣事。饺子快包好了,春放下小妹,烧水煮饺子,和蒜酱,春拿酱油瓶时手一滑,瓶子掉地上摔碎了,酱油一滴没剩,春去不远处的副食商店打回了酱油,急速地往家走着,忽然,她听到了啜泣声,似乎很熟悉,寻声而去,就在市革委会的门口,和她一起回城的两名知青在哭眼抹泪。春十分惊愕,看了一眼革委会紧闭的大门,问到: “这大冷的天,你俩站这儿干啥?”那两位姐妹见了春,像见了救星,分别控诉着自己遭遇,华说: “我爸妈成了走资派,发配边疆农场改造,家里的房子分给了革委会主任的儿子,我已无家可归。英说: “我后妈把我的铁床卖了,原地放上她的梳妆台,家里没有我立足之地”。春二话没说,挽着她们俩就回了自己家。
妈妈不见了春,正在焦急中,须臾,却见春领回来俩姐妹,冻的浑身打颤,脸色青紫。听了春的叙述,妈妈便母爱泛滥,握住了两双冻僵的手,拽着她俩进里屋,拨旺了炭火,“咱们马上就吃热饺子,身子就暖和了”。因为多出两张嘴,爸,妈,春吃了个半饱,收拾完碗筷儿,已是晚上七点多钟了,春环视着家中仅有的小火炕,和一张双人床,再多住俩人确实很难。春跟妈耳语,“妈,我带华和英去老屋吧!”妈说: “那可不行,老屋半年没住人了,一定很潮,你们去我不放心,我和你爸去吧!生完炉子晚些睡,你跟俩姐妹在家好好睡一觉。”春知道妈妈性格执拗,谁也犟不过她,看见父母卷入风雪寒夜中,春眼中噙满了泪水,从小到大,父母对子女的百般呵护,以前她没觉得怎么幸福,自从离开家后,她深刻的感受到,天下唯有父母的爱是最博大无私而不计回报的。
翌日早,春做好了饭菜,去喊爸妈回来吃饭,来到老屋,打开房门,很浓的煤烟味儿冲鼻而来,她跑进屋里喊爸妈,没有应声,伸手去拽爸妈,却见父母身体有些发硬,她打开门窗,喊来邻居,把父母送到了医院,医生查看了瞳孔,摸了脉搏,无奈地摇了摇头。春瘫软在地上,四个弟妹扑到爸妈僵硬的尸体上,哭的天昏地暗,众人无不嗟叹,一片唏嘘。挚爱他们的双亲,依然慈祥的面容,却再也听不到儿女们的呼喊。春的整个世界坍塌了,她跪在太平间门外的雪地上,脸埋进厚厚的积雪里,双手揪着自己头发,那两位知青也跪在雪地上,懊悔地捶打自己。大弟冒火的眼睛逼视春,忽然一跃而起,向春扑来,雨点般的拳头落在春的身上,大妹二妹也冲过来,把春推来搡去,“是你害死的爸妈,你还我们爸妈。”此刻的春,多想躺在父亲身边,永远的安然的睡去,该是多么幸福啊!但这些对她又是多么臆想奢望,那无数双手在撕扯着她本已零碎的身体,那无数把刀在割着她汩汨流血的心。
单位领导组织安葬了春的父母。社区,知青办,春父母所在单位三方领导经过协商达成一致,春知青返城,接父亲的班,在铁路后勤工作,照顾弟妹,小妹太小暂时不能入托,上班可以带到单位;社区特批贫困低保,两年期限内每月五十元;铁路单位给予一次性困难补助五百元。大弟,大妹吵着要辍学,春反对无效,春垦求领导出面说服,弟妹们才同意继续上学。
三天过去了,春做的饭菜弟妹们齐心不吃,只有小妹睁着满含泪水的大眼睛,小手捧着奶瓶吱吱地吸着。弟妹敌视目光如刀似剑,春并没有觉察,她好像是被操纵的影人,机械而麻木,做饭,凉了热,再凉,再热,她面如死灰,唇皮干裂,直到第四天晚,她热好了饭,便昏倒在灶台下,弟妹们都跑过来,“大姐,大姐,我们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们都听你的,你快起来呀!别吓唬我们,我们都没有爸妈了,呜呜……”齐声大哭,大妹掐春的人中,二妹往嘴唇上滴水,春终于缓醒过来,兄弟姐妹五个抱头痛哭,围在一起拌着泪吃着父母离世后第一餐饭。深夜,小妹哭闹不止,春摸小妹额头烫的厉害,便和大弟抱着小妹去医院,及时地打了退烧针。
工友们都很热心,对小妹都十分疼爱,在班上,谁轮休时间就搭把手照看小妹。并已成习惯,谁饭盒有营养的好吃的都夹给八妹,春实在不好意思,故意把吃饭时间和大家错开。春下班后背着小妹,再去幼儿园接回二妹;大弟和大妹放学一起回来;春路过副食商店买些低价莱,和店员不要的菜帮子,回到家粗粮细做。晚饭后,弟妹们学习,春收拾完碗筷,便开始洗衣服,缝书包,补袜子,天天忙到深夜,有时衣服也不脱便一头栽在床上睡着了。
人都说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可春的艰难岁月真是蜗牛背着重重的壳,举步维艰,如果说她身担干斤重担,那么她的心却承压着万重冰山。路是那么坎坷漫长,陡峭崎岖,布满荆棘,潜伏着豺狼虎豹。又是寒冷的冬季,又是漫天大雪,春背着小妹,手拉着二妹在冰雪中趔趄前行,天地之间,所有的飘飞的雪,欲飞的雪,静止的雪,团结成冰的雪都似把把魔剑张牙舞爪地刺向她,她看到了父母双双躺在雪地上,她看到父母慈爱地向她们走来,一遍遍地呼唤着他们的乳名,春的心快跳出来,她飞跑着向爸妈奔去,哧溜,她感到天旋地转,情急之中,她左手护住后背小妹,右手挽住二妹,她自己撞在路边的铁栅栏上,又重重摔倒在冰雪上,她挣扎着起来,仔细查看二妹,小妹,还好没有受伤。她回到家里忙着做饭,给二妹,小妹洗漱,缝补衣服,待一切完毕,她脱衣服时,却发现肩胛,胸部都红肿的厉害,她草草地换了衬衣,便沉沉地睡去了。第二天她没去医院,也没同任何人提及此事,从此她的背驼了,多年以后一次体检拍片子,医生说她的肩胛骨有三寸长的裂痕,因治疗不及时,留下终身后遗症。她就是被命运鞭挞的陀螺,是快要迸裂的齿轮儿,那裂开的伤口再也没有结痂,时常听见身体骨骼的断裂声,却再也没有疼的感觉,她失衡的翅膀已失去了停飞的控制力。
小妹终于可以入托了,春可以独自上班了,为了报答领导多年的体恤包容,工友们对她常年的关心照顾,她拼命努力的工作,脏活累活苦活抢着干,稍有闲暇,帮工友们洗工作服,打开水,刷饭盒,她的勤劳,朴实,热情积极受到领导和同事们一致好评。她才二十二岁,却过早的枯萎凋零,干涩的眼睛,枯草似的头发,灰暗的脸色,严重的缺乏营养的病态,她的饭盒里总是玉米饼大??子咸菜,吃饭时间她借故在忙,趁人午休,囫囵吞枣食之无味。
一九七八 年,高考恢复的第二年,大弟考上了冶金学校;次年大妹考上了卫校。弟妹都很懂事,寒暑假回家帮她照顾俩小妹。春向单位领导提出申请,要求去行车一线客运工作,一是一线缺员严重,二是一线工资高可以多补贴家用,领导考虑到她的家庭状况,研究决定春走短途日勤车,春再次感动的眼含热泪,她暗下决心,一定加倍努力工作,回报社会。
那一年,春已经三十出头,经单位同事介绍,她认识了林,比她大两岁,老家在偏远山区,还乡青年从农村抽工到市水泵厂工作,看起来人也挺本分老实,没嫌春弟妹多,沒嫌春老相,也常到家里帮和煤,扒炉灰,买粮,扛秋菜,承担起家里的水,电等日常的维修,相处不到半年,因男方家长再三催促,就领证准备结婚,婚礼没有大操大办,只是两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举行简单的仪式。大妹给春买了件粉红色的确良上衣,硬是逼春穿上,春这些年穿惯了蓝灰色工作服,觉得很不适应。 虽然不是很浪漫缱绻的爱情,但两个人相依相扶,有商有量,一起买菜做饭,做家务。春渐渐的脸上有了许些光泽,人也略微白胖了些,爱人给她买雪花膏,香粉,春跟姐妹们学的,炒鸡蛋时把蛋壳上残留的蛋清抺脸上美容。春节时和爱人回趟老家,把独居乡下婆婆接到家里同住。
列車是个动态大家庭,避免不了一些不确定性因素,诸如: 旅客突发心梗,癫痫,高血压,高烧,拉肚子,间歇性精神病,甚至有一次一旅客登车梯用力造成下巴脱??;也常有没钱买票混上车的,或上车后才发现钱包车票被盗的;也有掉纽扣的,裤子开裆的,背包带断的,甚至有年轻女人坐下后发生状况没法再站起,真可谓人上一百,市井百态,春自掏腰包筹备旅行服务百宝箱,急旅客所急,寻医问药,积极协助医生救治,给贫困无票人员买票,买盒饭,给需换乘回家的旅客补足路费。春休息日单位行车岗位只要缺人,她就义务献工;不去走車情况下,她就去敬老院,孤儿院做义工,带去一些生活的日用品,营养品,水果等,常年照顾邻居独居张大爷的衣食住行,她不让自己停下来,仿佛身体有使不完的劲。由于她工作业绩十分突出,连续十年被评为段,分局,路局先进生产工作者;市三八红旗手;荣获全国“五一劳动奖章”。
阴霾已散,万道霞光映红天际,也照耀着春僵硬了多年的面颊,似乎能听见她心底的冰川在融化,破封,断裂,撞击,滚动。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那么,假如一切从头再来,过程不会改变,结局一定会变。每至清明节,每至她困苦无助,思念成疾,懊悔不已之时,泪水将她汹涌到父母坟前,也正是这泛滥泪水,这悲天恸地的嚎啕大哭,冲毁了泪的闸门,同时也释放了她心里的巨大压力,她不停地旋转,是拼搏,是进取,同时也是在同命运抗争,给自己沉重的枷衣漂洗甩干。
林的水泵厂破产了,全体解散。厂里的工友们拿着一万元买断款纷纷下广州倒卖服装,几个月下来腰包渐鼓。林对春说: “我也想去”春说“你从没做过买卖,广州又那么远,能行吗?”“我就是要去,挣大钱,让你也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其实,能像现在这样平平稳稳的生活,我已经很知足了,弟妹都大了,我的工资也涨了。”“我一定要去!”“那你独自在外,一定照顾好自己。”
城区改造,棚户拆迁,春的一家子也搬上了新楼,她既要伺候婆婆,又要照顾妹妹,好在同住一小区,往返很近。这已是第十几次了,单位做为对先进工作者奖励,组织到兴城疗养院疗养,每次她都婉言谢绝,这次在领导,同事,家人极力劝说下,她勉强同意前往。她走的第一天,家中就发生了状况,二妹小妹都以为对方带了钥匙,结果谁也没带,大弟妹都在外市工作,小妹说快给大姐单位打电话,让大姐早些回来,被二妹制止了,大姐好不容易才出去散散心,二妹找来了开锁师傳,总算解决了问题。春走的第四天,小妹放学回家,心中很失落,这些年弟妹们过生日,大姐都给煮鸡蛋,包饺子,蛋糕,还有意想不到的小礼物。哥姐们对她这位最小的小妹更是疼爱有加,众星捧月。今天,她的生日却被所有人都给忘记,看着父母,大姐的相片儿,不由得难过起来,二姐正在炒土豆丝,喊她准备吃饭。这时门开了,大姐回来了,大姐为了给她过生日,提前三天回来了,买了海鲜,生日蛋糕,蜡烛,还有一套被同学们传神了而她又踏破铁鞋无觅处的高考复习资料,她高兴地搂着大姐的脖子跳起来。
自从林走以后,毎隔两个月都能回家一趟,给春买时尚服装,化妆品,他对春说“这三年下来,我是挣了一些钱,都在这折子里,有二十多万,我这次回去后,就去服装批发市场租库房、租最大位置最好的店面搞批发,要干就干大的,你就等着享福吧!”春依偎在林的怀里,想着他们美好的未来,想到弟妹们都很要强,工作和学习都很出色,大弟和大妹都已买房结婚生子;二妹考上了研究生;小妹的高考成绩很理想,填报的第一志愿是武汉大学。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那一夜,她感到林浓浓的爱意,春也特别温柔。
春感到最近身体的异常,去医院检查,她怀孕了,她打电话把喜讯告诉了林,林第二天就飞回来,给她买了金戒子,还有一大堆营养品。林激动地抱着春:“老婆,你太牛了,等我办起这服装批发,将来我还要搞品牌制衣厂,给咱儿子的底垫的厚厚的,再也不让他吃咱小时的苦,咱儿子就叫强,好吗?”
清晨起来,窗外的喜鹊叽叽喳喳叫着,阳光格外明媚。小妹终于盼来了武汉大学的入取通知书。弟弟,妹妹全回来了,在酒店摆了五桌,把亲朋好友领导同事都邀请来了,拒不收礼,一是庆祝小妹金榜题名,最主要的是为感谢这些好心人在最困难时都伸出援助之手。高考喜宴之后,春又带着婆婆和小妹去大连旅游,圆了她们多年的大海梦。
蔷是春的女儿,谐音强,也是林给取的名,已经四岁半了,非常聪明可爱。林的服装厂搞的风声水起,成了改革开放第一批先富起来的幸运儿,但他却很少往家里寄钱,总是说要积累资金扩大再生产,春的工资支付着全家老小的生活费,婆婆还算随和,一切安好!
临近过年,春给林打电话,“你什么时候回家?火车票买了吗?”“春,今年春节我怕是回不去了,这边服装订单快到期,工人们家远的都没回家,近的只放两天假,等到货款两清,我马上就回家,咱全家去旅游,春,你辛苦了,老妈和蔷都好吧!弟妹们都好吧!”“那你一人在外边过年好可怜呐!年夜饭在哪吃啊?妈和孩子,还有弟妹们都很好!放心吧!”“没事,厂里食堂有准备,不用挂念!”蔷跑过来要跟爸爸说话,那头电话却撂了。婆婆说:“你给我拨号,我让他过年务必回家,盼了一年到头,影儿不见,也没往家捎过一个子,再说钱挣到多少是个够。”春没给婆婆拨电话,“妈,人家工人都没放假,他怎好回家,到期交不上货是要罚很多违约金的,是会失去信誉的。”婆婆说“那你过了年就带孩子去,替我看看他生活的到底怎样。”“妈,我倒是有几天年休假,可您一人在家我也不放心。”“我没事,我最爱吃你包的牛肉馅大包子,临走前给我蒸一锅,我自己再熬点儿粥。”
火车开了一路,春和蔷一路上不断减衣,棉衣,毛衣,单衣。按着林给的门牌号,春吃了闭门羹,春给林打电话“林,你在哪儿?我和蔷来看你了。”“不说好等我回去吗?”“妈总催促,我想也是,我来了,你就不用急着回家了,可以安心工作,再说蔷也懂事了,天天吵着要爸爸抱。”“添乱,那好吧!我马上到。”一会儿,林开车到了,刚打开车门,蔷就跑过去,扑到爸爸怀里,林的胡茬扎着蔷咯咯地笑着,林挽着春进屋,室内有些简陋,春不免心疼起爱人来。
第二天早饭后,林开车载着娘俩去游乐园,玩够了,去吃海鲜,又去观看了服装厂,规模好大,好气派。春在心底由衷敬佩林,真是太能干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一晃春在广州也有五天了,已买好了明早的返程车票。晚饭后去超市买些火车上备用的食品,幸福的一家三口手拉手地走着。“爸爸,爸爸”突然,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儿向林跑来,抱住了林的大腿,随后走过来一年轻艳丽的女人,似乎有些慌乱,拉起男孩就走,可那小男孩儿死拽着林不肯离去。蔷在使劲掰开那小男孩儿的手,“你不要拽我的爸爸呀。”春呆若木鸡,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或是大脑被震荡性休克,亦或感官上刻意回避此事。林由最初的惊慌失措已镇定下来,他不无责怪地瞪了那女人一眼,抱起两个孩子二话没说回家了,他吩咐那女人照顾好俩孩子,他跑出去找到仍站在原地被五雷轰顶的春,林想去抱住春,却被春扇了一耳光,“春,偶尔的一次,她却怀孕了,我让她打胎,她一拖再拖,她认识的那医生说怀的是男孩,已五个多月了,做引产很危险,她有心脏病,再说我也太想有个儿子,我跟她说好了,等孩子稍大一些她就离开。”春的脸恢复了多年的钢板型,眼睛都不眨一下,没有一丝表情。
春的态度坚决, 春和林很快就离婚了。林要把老妈接到广州,婆婆知道原因后,拍着大腿哭起来,“你这个白眼儿狼,忘恩负义的陈世美,丟下春这么好的媳妇儿,犯了八辈子也赎不清的大罪,等着有你后悔的那天,妖精,妖精。”婆婆表态要同春和蔷在一起。生活再一次折断了春的翅膀,但春仍顽强地飞着,百折不挠,面对着老人和孩子那期待的眼神,她又怎敢停下来。春暗自发誓再也不谈婚论嫁,她对男人已完全失去了信任。
那一场场的冰雪,是否会给大地留下了年轮?会的,如果你切开了大地的横断面,一定同春心的层面儿一样,包容,丰富,内涵,博爱,付出,正直,无私,刚强。命运之神给了春漆黑寒冷的夜,也不乏悲悯之心,放飞一个个小萤火虫,但春心灵阳光总是把夜晚照亮: 婆婆在春的精心伺候下安度晚年,得以八十五岁的高寿,她似乎忘记了这个世界还有她亲生的儿子,临终时她摘下戴了一辈子的银镯子交到春的手上。不无愧疚地说。“我们林家人对不起你呀!我到那边一定会保佑你,你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心的人;”二00四年的五月份春退休了,并沒有拿着退休金坐享清福,而是组织老姐妺们在社区办了老年食堂,做的饭菜,营养多样,烂糊可口,丰富了老年人一日三餐,也避免了很多家庭因吃饭时老中青口味不一造成的矛盾;蔷很刻苦努力学习,终于考上了她最理想的北京大学中文系。
一天傍晚,春从食堂回家,却见家门口一拄拐的老年人,邋里邋遢,满脸胡须,苍白憔悴,头发因长时间没修剪清洗,干粘在一起,一绺绺的遮掩了半张脸,他的一甩头,春立马从眼神中认出了这个人是林,春万分惊愕,只听林口齿含糊不清地说:“春啊!我是林,是林呀!对 对不起!对不起!当年是我对不起你。那个 妖精骗了我,跟别人怀的野种,嫁祸于我,她同别人和伙就是要搞垮我再吞并我的服装厂,等我一切明白过来太晚了,厂子没了,别墅,车子都被她拐走了,我急火攻心得了脑出血,也差点死了,邻居送我去医院,垫了一部分医药费,我清醒过来后委托邻居卖了唯一留下的,就是你去住过的那间小屋,付清了医药费。我托欠工人工资五十多万元,他们天天去医院闹,我半夜偷溜出来的。春呀!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妈!更对不起蔷儿,我罪该万死呀!我举目无亲,可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救我呀!你是天下最好的女人,最善良的女人,春!”春没有说话,伫立很久,想到他毕竟是蔷的父亲,还有那些等着工钱养家糊口的打工者,她打开了房开,请他进去。“你是蔷的父亲,仅此而已。”
又一次家庭成员大暴动,弟妹们纷纷从四面八方回来,坚决要撵走林,坚决要回春替林还债的十万元,更别想再替他还那四十万。从来,在弟妹面前唯诺的春,这一次却强硬起来。又一个十年,春和蔷还清了林的欠款,林的病也基本康复。
作者简介
吕素庆,有近百首有作品在省,市级报刊杂志发表。中国诗歌网认证诗人,《中外文化传媒》《诗词文艺》长期签约作家,诗人,曾担任过多家网刊编委,近三百篇作品发表《中外文学传媒》《诗人与诗》《诗词文艺》《一线周刊》《一线诗人样本》《中诗报》精华版《中诗刊社》《国际作家国际诗人》《世纪文学传媒》《燕京文化传媒》《中国诗人》《中国好诗》《雪魂诗刊》《冰洁诗刊》《中国风》诗刊《深圳头条》《华人头条》《红高梁文学》《大唐》《西南当代作家杂志》《明月归谁家》等媒体发表。作品入选《黄金诗词》《红高粱文学》《中国近代百年诗歌精品》《中国当代诗歌大辞典》《中国实力诗人诗选2018》《中国好诗》杂志2018青春诗王特刊《中国好诗》第七刊等文集,《中国风》大型诗刊,《中国旅游诗歌》月刊,获《中国好诗》杂志中国十佳女诗人,获”策兰杯”中国情诗王后奖,荣获《中国诗人》微刊2017至2018年度诗人奖提名奖,《红高粱文学》银奖,中国诗歌会《第一期中国明星诗人》,《诗人的模特》获第七期中国作家新创作论坛创新奖,获改革开放40周年时代典范荣誉称号;《不信你真的走了》获城市头条黄金诗歌奖、第五届最佳文艺朗诵奖、第二十二届大拇指朗诵诗人奖。
(编辑 马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