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亚顺
诗人刘美松的新书《欠条》火了。书中讲的是他不带分文打欠条走遍中国的经历。他心怀焦虑,如实记录了整个行程中自我挑战的纠结与挣扎、通关的喜悦与得意。这一场冒险之旅,让刘美松了解到了国人的诚信状况。他不把行程中一切不好的遭遇推脱给所谓的“诚信危机”,认为信任首先是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希望社会能建立、完善诚信机制。他说:“我这么做,不是去证明信任的存在,信任不需要证明,它就在我们心里。”
缘起 突发奇想:能否一分钱
不带走完全国?
刘美松是湖北人,现居深圳。2010年4月的一天,他开车去工厂,上了高速公路才发现自己分文未带。那时,他并没有恐慌,头脑里迸出了一个“特别的念头”:是否可以与工作人员沟通一下,回程的时候再付呢?最终,他说服了工作人员,放下一张名片,欠下6元过路费,半小时后回来补交了。
这次“突发事件”让刘美松“分外激动”。他想到当下的社会状态,想到空前信任危机下人与人之间的互不信任。“既然有了这次的成功,是否可以不带一分钱走完全国呢?”下了高速,刘美松把车停在一旁,立马开始构思起行动方案来。
“刚开始出门的时候,我是有点个人英雄主义的,我想一个人一辆车能不能身无分文地走遍全国?”刘美松坦承了他最初的“出发点”,那时他希望能通过这一项个人活动把“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变成“如何跟陌生人说话”,以此来引起人们关注诚信、监督诚信。不过,一旦出门,行动的艰难超出他的想象,他很快陷入了焦虑。
出发 第一天就受挫
所有人都不借钱
出门第一天,刘美松就遭受了打击。那天,他计划前往海口,想找人借452元船票钱,“找了海岸的工作人员和他们的领导,找了警察,找了路人”,但所有人都不支持他,没有借钱给他。
没有办法,刘美松想方设法先去酒店赊账住了一晚。当晚他前思后想,设想了很多场景,以便第二天能借到钱。不过,早晨起床,他去海边走了一趟,回来时豁然开朗:“跟熟人打交道的成功率如果能达到50%的话,跟陌生人打交道的成功率连1%都不到。”他想到了所住酒店的经理,“昨晚他让我赊账入住,今天为什么不能找他借船票钱呢?”最终,经理借了钱给他,他顺利到达了海南。
在长达28510公里的行程中,来自人的冷遇、不解、怀疑接踵而至,成为了最主要、最需要面对的难题。另外,还遭遇过穿越川藏线、漠河大雪、戈壁滩爆胎等危险。“已经上路了,你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期待下一站能顺利些。事实也是如此,下一站如果有人支持、帮助你,你会很兴奋,但是到后来,总是想着今天有人帮助你明天就不一定了,兴奋感也很快消失。”
途中 要崩溃时,写了首诗
上世纪八十年代,天南地北的诗人们喜欢“串联”,相互走动,展开诗歌交流、讨论。“我今天的这个行动,有一点像八十年代的样子,但我好几天才能见到一个诗人,混一餐饭吃。”刘美松也是一位诗人,著有《栀子花开》等多部诗集,在诗坛较为活跃,说完这句话,他哈哈笑了起来。
有一天,刘美松到了合肥,那里正有一大帮诗人在聚会,其中有一位了解到他的行程,“非要追我回去”,但其时他已经快到南京。“我没有回头,一路上尽量减少对别人的惊扰。”
整个行程中,他只写了一首诗,名字叫《每一天》。那是在西藏,一次倒车把车陷在了泥里,结果车子“不能进又不能退”,他“一下子悲从中来”,他第一次有种将要崩溃的感觉,“身心已经到了一个极限,感觉可能会牺牲掉,或者疯掉”。同时,他也在反复回想这一路的经历,想起自己的亲人朋友。
“因为爱你们,我才走得更远。”采访时,刘美松朗诵起其中的两句诗。
结束 希望建立诚信机制
在全部行程中,刘美松打了222张欠条,“也就是说,有两百多个人信任了我”。他的欠条,反面附有身份证复印件,正面附有自己的简历,“家庭地址、电话、QQ等一切真实信息,全部告诉别人”。打下欠条后,三天内,他的太太一定会通过网银把钱还给对方。
自驾时,刘美松始终坚持不乞讨、不打工、不要一分钱的赞助,全靠诚信“这条底线”来达成,“我沿途没有在车里睡过,没有在野外睡过,遇到了很多好心人。”他以在黑龙江省加格达奇区一个加油站的遭遇为例:一个男孩子信任刘美松,给赊账加了油,回程去加油时,男孩不在岗,另外一位工作人员打电话给他,问刘美松欠的钱收到没有,确认回答是肯定的之后,便再次给加了油。
“这样的信任是可延续的,在传递。我看这些信任我的人,有种亲人般的感觉。”刘美松对记者说。结束整个行程,他给帮助过他的人邮寄了一套小台历,“我尽量和他们保持关系。”
行程结束之后,这一场诚信自驾行动,有人认为是“作秀”。这次的行程,刘美松觉得让他的人生有了一个质的变化,“以前总是很急,不大能看到人心善的部分,但现在变得从容了,心胸更宽了”。对于质疑,他则表示:“我希望能引起人们对诚信的关注,如果你走过这一段路程,就会知道,这件事已经和名利没有什么关系了。”
刘美松还希望社会能逐步建立诚信机制。“我们一定还要建立诚信机制,上下都来完善这个机制。”
■ 名片
刘美松
笔名一回,湖北赤壁人,现居深圳。农民出身,少年时即以务农为本职工作,兼营捕蛇、搬运工、小摊贩等多年,做小工,贩买贩卖,涉足众多挣钱项目,鲜有成功案例。1996年已是穷途末路,南下打工,方便面度日数月,偶有公交车逃票经历,被偷、挨饿、遭受冷眼不计其数,从不计前嫌,屡败屡战,方得今日之安稳,仍诚惶诚恐,危机前行。喜文学,各大小报刊发表作品数百篇(首),出版有个人诗集《栀子花开》,《2007琐碎》,《左右》,亦自印诗集《一回诗歌100》沿途强送于人。
(编辑:侯方杰)